暮春三月,江南草长,杂花生树,群莺乱飞。
那是一个点滴凄清的杏花天,我又一次轻轻走进了乌镇。
不知是谁家玉笛暗飞声,散入春风,尽惹离人情思;不知是何人琵琶声停欲语迟,莺语花底,细诉相思谁知。只知徜徉于此,如行山阴道上,使人应接不暇。
小桥、流水、人家……犹如一幅淡烟流水的画屏,幽幽倚河而待。画屏中,数不尽的雨丝风片,烟波画船;听不完的吴侬软语,雨打梨花。乌篷船上,欸乃一声,山水尽绿。
撑着油纸伞,独自彷徨在悠长而又寂寥的小巷。雕花木门深锁,庭院深深,龙吟细细,凤尾森森。偶见一枝红杏,斜倚而出,春意正浓。寂寞空庭春欲晚,不见离人,唯有小楼闲倚东风。物是人非,漠漠轻寒小楼,无人独上,千百转的聚散离合,尽付春风中。
行走在东栅,江南百床馆、宏源泰染坊、三白酒作坊、木雕陈列馆、江南民俗馆……犹如岁月铜镜,将名为乌镇的女子的一颦一笑,尽情掩映其上。如果说百床馆是乌镇眉间的那颗朱砂痣,酒作坊就是唇边浅笑的梨涡,民俗馆则成了手中的瑶琴,而染坊自然是那盈盈的眉眼,不点自漆。
走进眉眼盈盈处,满架的蓝印花布。在这里,高悬的花布随风飘摇,宛如闲愁,轻把眉梢著。又如晓枝上蓝白相间的蔷薇,于枝头、于架上,蔓延缠绕,微风起处,满架蔷薇一院香。
沉醉梨涡浅笑中,遍地的四溢酒香。在这里,无丝竹之乱耳,无案牍之劳形。天生刘伶,自当一饮一斛,五斗解酲。豪迈者,当浮一大白,酒酣胸胆尚开张之际,高歌大江东去;婉约者,当执红牙板,忍把浮名,换了浅斟低唱。
轻抚眉间朱砂痣,一室的雕花木床。在这里,曾经有人手倦抛书午梦长;有人小楫轻舟,梦入芙蓉浦;有郎骑竹马来,绕床弄青梅。现而今,唯有梨花院落溶溶月,透过菱花窗棂,铺得一床白月光。恍如砌下落梅,拂了一身还满。
暗写瑶琴相思调,满堂的摇红烛影。在这里,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得意,有画眉深浅入时无的低语,有闲敲棋子落灯花的寂寞,更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惆怅,交织成一曲醉太平,尽赋予手中的瑶琴。只可惜,周郎安在,欲将心事诉瑶琴,弦断有谁听?
走出乌镇,回首已是夕阳无限。轻轻的来,轻轻的走,我只是个过客,不是归人。
午夜梦回,方知为南柯一梦。
人生若只如初见。一别数载,梦中的乌镇一如往昔,云淡风轻、人淡如菊。
别梦依依到乌镇,何日更重游?
临海市局 郑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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